闽南姚斌 发表于 2015-3-26 01:14:19

卷十八

答李杭
良佐足下:某愚,不知力學,未足以窺古人大體。凡平居毫聚銖積而僅有之者,皆陳腐熟爛,無以誇示流俗,故膠口自絶,不敢輙出一語與時相聞。犬馬之齒已衰矣,而碌碌猶無聞焉,蓋孔子所謂不足畏者,宜士大夫之所憫笑背而去之也。足下乃過自貶損,若有求於不肖者,其所稱道,語皆過情,雖名世有不敢當者,僬僥之童,付之以千鈞之重,非其任也,故捧讀愧汗,踧踖不寧者累日。雖然,某則陋矣,而厚意不可以虚辱,昔嘗側聞先生長者之餘論,試一言之,足下自擇焉。夫今人與古人之學異,來書論之悉矣,此不復道。孟子曰雞鳴而起,孳孳為善者,舜之徒也;雞鳴而起,孳孳為利者,跖之徒也。舜、跖之相去逺矣,而其分乃在乎善、利之間,則為堯、舜者,亦力於為善而已。顔子曰舜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論顔子之學,則曰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此古之人用力,可攷而知也。夫聖人,人倫之至也,豈有異於人乎哉?堯、舜之道曰孝弟,不過行止疾徐而已,皆人所日用,而昧者不知也。夏葛而冬裘,渴飲而飢食,日出而作,晦而息,無非道也,譬之莫不飲食,而知味者鮮矣。推是而求之,則堯、舜與人同,其可知也已。然而為是道者,必先乎明善,然後知所以為道也。明善在致知,致知在格物,號物之多至於萬,則物將有不可勝窮者,反身而誠,則舉天下之物在我矣。《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凡形色具於吾身者,無非物也,而各有則焉,反而求之,則天下之理得矣。由是而通天下之志,類萬物之情,參天地之化,其則不逺矣。夫入德之門,有宜先傳者,有後倦者,其序不可誣也。若洒掃應對,則門人小子所宜先傳者,茍於成人而復使為之,則或倦矣。然聖人所謂性與天道者,亦豈嘗離夫洒掃應對之間哉?其始也即此而為學,其卒也非離此以為道,後倦焉者,皆由之而不知者也。故曰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乎?某之所聞如此,足下試思之如何?老倦艱於執筆,辭不逮意,幸亮之。

答吳敦智
某嘗謂舜、跖之分,在善、利而已。使世無科舉足以取榮利,則父不以詔其子,而士不以學也,如是而不為跖之徒也幾希。足下乃獨切切然以明善為急,其度越世人逺矣,勉而卒之,無怠而止焉,則其終為舜之徒也必矣。所示間其旨已具李君書,此不復言,取而觀之可也。幸照亮。

闽南姚斌 发表于 2015-3-26 01:15:23

卷二十五

《書義》序
古者左史記言,右史記動,書者記言之史也。上自唐、虞,下迄於周,更千有餘年,聖賢之君繼作,其流風善政可傳於後世者,具載於百篇之《書》,今其存者五十有九篇。予竊以一言蔽之,曰中而已矣。堯之咨舜曰“天之歴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舜亦以命禹,夫三聖相授,蓋一道也。貴為天子而以天下與人,窮為匹夫而受人之天下,其相與授受之際,豈不重哉?而所言止此,《仲虺之誥》稱湯曰“建中於民”,箕子為武王陳洪範曰“皇建其有極”,然則帝之所以為帝,王之所以為王,率此道也。予故以一言蔽之,曰中而已矣。夫所謂中者,豈執一之謂哉?亦貴乎時中也。時中者,當其可之謂也。堯授舜,舜授禹,受而不為泰;湯放桀,武王伐紂,取而不為貪。以至為臣而放其君非簒也,為弟而誅其兄非逆也。《書》之所載,大倫大要,不越是數者,以其事觀之,豈不異哉?聖人安為之而不疑者,蓋當其可也。是《堯典》之書,為讓舜而作,而其名謂之《典》,言大常也。蓋茍當其可,雖以天下與人,猶為常而已。後世昩執中之權,而不知時措之宜,故狥名失實,流而為子噲之讓、白公之爭,自取絶滅者,有之矣。至或臨之以兵而為忠,小不可忍而為仁,皆失是也,又烏足與論聖人之中道哉?國家開設學校,建師儒之官,蓋將講明先王之道,以善天下,非徒為浮文以誇耀之也。以予之昏懦不肖,豈敢自謂足以充其任哉?姑誦所聞,以行其職耳。然聖言之奥,蓋有言不能論,而意不能致者也。諸君其慎思之,超然黙會於言意之表,則庶乎有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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