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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枢是“用夏变夷”的践行者
9 P) |: _ s5 y! M2 o' S5 f郝经的“用夏变夷”思想是儒家传统的华夷之辨的发展和应用。春秋时期,孔子率先提出了区分华夏诸族与周边少数民族的标准问题,谓:“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无)也。”(16)其后,孟子对这一区别的主、属关系作了明确的规定:“吾闻用夏变夷者,未了变于夷者也。”(17)孟、孟此论在儒家经典《春秋公羊传》中得到进一步发挥,形成了“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的认知,成为后世奉儒学为圭臬的统治者们解决民族关系问题的基本政治原则。儒家传统的“华、夷之辨”有两大要点:其一,判明华、夷的标准是儒家的礼义文明,而非其他;其二,华内夷外之别肯定了儒家礼义文明的主导地位,突出了儒家文化在民族交融过程中的整合力。郝经在儒家传统“华夷之辨”的基础上提出“能行中国之道则中国之主也”的原则,将判明华与夷的文明标准直接用于政治实践,并以之作为建立政权、统治天下的合法依据。根据他的认识,不论何种何族,只要能接受儒家礼义文明的洗礼,奉行汉法,就有资格成为华夷大地上的统治者。换言之,他承认“夷狄之君”的政治权威的合法性,当然,这种合法性只有在遵行“道”(即儒家礼义文明的前提下才能成立。这就在理论上和心理上为汉、蒙文化的沟通,为蒙、汉统治者的合作以及为提高儒学和儒生的社会地位开辟了道路。: c, x/ v3 k" g0 U1 b) f" N
“用夏变夷”思想的认识依据是儒家传统的权变观。“权变”的基本精神是在坚持原则的前提下,根据具体的时、世、事而应变,所谓“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18)郝经对“权变”的这一基本精神有深刻领会,故其认为明智的统治者应当“以时俱进,握乾知几”(19)。至于当世儒生,面对现实社会生活中遭遇到的凶悍、落后而又势不可挡的蒙古统治者,也只能“知进退丰亡之理”,将权宜之计化作延存圣道和客观存在身立命之方。此正如其对北传理学的赵复所说:
3 q+ H G3 q7 C4 V) t先生尝蹈夫常矣,而未蹈夫变也;尝行夫一国矣,而未行乎天下也。……昔之所学者,富一身而已;今也传正脉于异俗、衍正学于异域,指吾民心术之迁、开吾心耳目之蔽。……俾《六经》之义,圣人之道焕如日星……大放于北方,如是,则先生之道非穷也,达也!(20)郝经根据其“用夏变夷”之旨,要儒生与异族统治者积极合作,认为“士于此时而不自用,则呈民将膏铁钺、粪土野,其无孑遗矣”。他将自己奉忽必烈之命出使南宋的目的解释为:“将以慧积年之凶畔,顿百万之锋锐,存亿兆之性命,合三光五岳之气,一四分五裂之心,推九州四海之仁,……以正人极,以正天休。”(21)郝经“用夏变夷”的思想为沟通汉、蒙文化提供了价值中介,其政治实践为汉族免于杀伐之灾,并使儒家礼义文明能在特殊历史条件下继续传延指明了出路,同时又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那些以炎黄子孙、圣人之徒自居而又不得不屈从于异族统治者的汉族统治阶级、尤其是士大夫阶层的心理平衡。, l1 q3 W$ D1 Y4 c& F
“用夏变夷”思潮的兴起为理学在元代继续发展提供了认识前提。理学本是民间儒学思潮,南宋末年形成了与政权相结合的发展大势。在民族矛盾日趋激烈的社会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宋代理学家,多严守“华、夷之辨”。而“用夏变夷”论的提出,遂舒缓了儒者紧张心理,使理学与政权相结合的趋势在元代继续发展,终于完成了理学官学化的过程。
8 E! G/ V$ L- w* A& E( N宋、金之际,南北隔绝,声教不通,虽江北有处士隐逸讲学,传扬伊洛,却影响有限。江南儒生则醉心于朱、陆之辨,北方学子则固守章句,只知科举文章记问之学,大多数人对理学奥旨茫然不晓,如后来成为一代理学大师的许衡,幼时入学不过授章句而已。8 e! c7 p+ Q5 N+ Q) d$ n" H
1235年,蒙古军大举伐宋,忽必烈命杨惟中、姚枢搜求儒、道、释、医、卜者,于湖北德安桴获名儒赵复,护送北归。朱熹理学自此方得北传。
, }& `; K; V8 c) k( R, @* q0 ?赵复,字仁甫,湖北德安人,生卒年不详,著作多佚。学者称江汉先生,为南宋“乡贡进士”。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年),元兵陷德安,赵复被俘,得杨惟中、姚枢悉力救护,送往燕京,后即终老于河北真定(今保定)。郝经称其“及朱子之门而得其传,遂然传道于北方之人”(22),其学当属朱子一脉。赵复到燕京后,杨惟中、姚枢特建太极书院,请他讲授理学,“学子从者百余人”(23),北方著名学者如郝经、姚枢、窦默、刘因、赵彧、梁枢、许衡等皆从其学。赵复看到南北学术差异较大,而理学“自周、程而后,其书广博,学者未能贯通”,遂专撰《传道图》、《伊洛发挥》、《师友图》、《希贤录》等书,对程朱理学的师 关系、学说源流和基本理论进行全面介绍。经过赵复的努力,理学在北方传布颇广,“至于秦雍,复入于伊洛,泛入三晋齐鲁,遂至燕云辽海之间”。赵复“毅然以师道自处,学者云众景附”,深为世人及后学称颂,郝经即赞曰:“道之复北,虽存乎运数,其倡明指示,心传口授,则自先生始。呜呼,先生之有功于吾道,德于北方学者,抑何厚耶!”(24)因此,《元史》、《宋元学案》以及元人诸家文集以至清人皮锡瑞《经学历史》俱称赵复首传理学于北方,是符合史实的。, ^, ]0 H9 r M3 p! P& \ b, n
北传后的理学,在理论形态上有着独特风格,而形成这种风格的重要文化背景是北地儒生们倡兴的“有用之学”,其主要代表人物为郝经、郑玉、刘鄂等。他们在剧烈的社会变动和政治震荡中,对空谈之弊深有感触,主张“学而有用”。他们着重提出三点认识:首先强调“道”的价值在于“有用”。郝经谓:
! p2 ]; W: g+ r9 h; ?. Y( T夫道贵乎用,非用无以见道也。天地之覆载,日月之照临,皆有用也;《六经》之垂训,圣人之立教,亦皆有用也。故曰:显诸仁、藏诸用,盛德大业至矣。(25)9 @5 n+ C' c u3 Q
其次,明确提出士人为学的目的在于学以致用。郝经说:“士结发立志,诵书学道,卒至乎无用,可乎哉?”“迩焉而一身,子焉而一家,大焉而一国,又大焉而天下,必有所用也。”(26)郑玉曰:“幼而不学,则无以穷天下之理而致其知;及其壮也,不究之用,则亦何以为学哉?”(27)刘鄂亦云:“夫士学以待用,因待用而学。而学又皆无用,可谓知务乎?”(28)最后,认为所谓“有用”,就在于济世救民,建功立业。郝经说:“始取《六经》而读之,虽亦无自而入,而知圣之学、道之用,二帝三王,致治之具在而不亡也。真有用之学也。”士人所学能用以致君、裕民、行己、化今、传后,拯天下之乱,治生民之弊,“乃辨天下之大事,立天下之大节,济天下之大难”,是之谓有用。反之,“吾诵书学道之士,试之一职,则颠蹶而不支;委之一事,则衄挠而不立。汲汲遑遑,终其身不能免于冻馁,而趋利附势、殒义丧节,何也?事无用之学也。”(29)他本人就曾立志济世行道,以“不学无用学,不读非圣书,不务边幅事,不作章句儒”自励。郝经等元儒关注政事,积极入仕,反对突变藻丽,坐而论道,表现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政治参与精神,“安忍视天民之弊而莫之救也?”(30)& M/ v/ o0 S' R4 \ {: L1 d" D
这种倡兴“学而有用”的风气影响了有元一代,尤其对那些具有忧患意识的儒生影响更大。江南理学北传之后,必然要受到这种学术风气的一定制约,在风格上弱于义理辨析而强于经世致用、注重道德修心的实践性。这有利于理学的传播和被人们普遍接受。并且,受这种学术风气影响,南方理学也发生了一定变化,朱学之传人宋濂、王祎等无不强调学以致用、有用为儒等。, H7 u8 a: W8 @8 h4 {5 `1 l
(摘自《辽、金、西夏、元朝的儒学》)5 z' n" I) E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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