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燧《三贤堂记》

辉县姚勇

三賢堂記

奉训大夫、知辉州司侯仁，以至元三十年下车，奠谒孔庙。已乃谓曰：是州学宫，堂而不陛，简陋至矣。荐盥春秋，何以称百事之奔走笾豆？捐奉为劝，鼓舞士民，撤而改为。凡再阅岁，殿庑门垣，崇卑适宜，丰俭居中，既严以翼，人之改观，可什百于谁？昔矣又举我先世父太子太师公、故翰林学士承旨王公、故中书左揆许公语，州人曰之三贤者，比股肱元首。为今闻臣毓德含休，实在乎此，白叟及见而谈，黄童所闻而知，其可不祠？乃以羨材，为堂三楹于殿之东，像而事之。元贞苍龙丙申夏五，燧以得告，会燧徙葬先公之于辉，侯求记之。燧曰：古之人，必其生也，世之相继，情洽而道符，功夷而德齐，而后死可合食一堂也。近世祀唐白居易、宋苏轼、林逋三贤一堂，而不揆其世不相及，贵贱势殊，文章非伦，孰与四皓之同不臣秦，同避汉之高帝，而同应惠之招，成功而同归死，而为墓相迩？同庙商於，情洽而道符，功夷而德齐也。今以三公方之，固不如是出处齐同，若其平生之相与微显之相后先，同其大者，有不得而让焉。矧成功反有过之者，合而祀之，谁曰不然哉？然燧于先公也、左揆也、承旨也，为犹子、为弟子、为故人子，亲而尊之者也。智虑未尝少及乎是，由侯发之，使人終始以观，反覆以思。损其一，则后其相与，而失于遗也。加其一，则所志不相如，而虽为辈也。虽有善权人物者，终亦不能推移其间，盖以语友也。先公生以辛酉，承旨少一岁，左揆少八岁，齿固不大相绝。吾姚氏营人，先公生于汾，承旨永年，左揆河内，于辉非乡，一旦聚居而为寓公，其处同也。先公以癸卯来此，而承旨已师是方，后将以事趋燕，尽前其徒，假先公以函文，俾师之以无废受业。迨庚戌，左揆徙家自魏方，先公为相，即其年。无几时，先公出应世祖之招，左揆独留师是方，其道同也。先公中统建元之明年，由尝侍读裕皇，以东平宣抚使拜太子太师。四年，拜中书左丞，卒官翰林学士承旨，详定礼仪事。左揆之聘，则在癸丑，惟居长安。中统之元，始召入对。至元七年，拜中书左丞，以昭文馆大学士领太史院事，去位。承旨则由中统三年烛璮乱，徴自海滨，辇妻妾逃还济南，世祖忠之，始召入对，自讲读为学士、为承旨，去位。一官翰林二十二年，則左揆之相，虽后先公而同赞元。承旨之长禁林，亦后先公，而同为代，言其出又同也。以语其学，得圣传济人利物于干戈之际，上说而下教，赞神武以不杀，开文物之先肇。太平之基，已裨巍巍之化，进寸退尺，拱而让人。与夫建大议、决大疑，不瘖结舌，亲身如捐，触试雷霆，与道德仁义化服一世，扶植人极，为儒臣宗而不少诡。其守于正，致君谋国，不同为道而同为心。其事载诸国史，燧与有闻，不敢漏于为言以告人者。呜呼！君子用世，譬则治田，不难于耰播，而劳于龈根枿于荒，世有以是为知言者，然后可语三公之易地也。先公以十五年卒，年七十八；左揆十八年，年七十三；承旨三十年，年九十三。其卒，若以显之先后为次与？两公遂其去位，先公独卒官京师。盖由于久故，请而不释也，与承旨不后者，此为异焉尔。今惟左揆葬其乡，承旨虽葬天平，必时魂游永年。是州东北望永年，西南望河南，实道里均。岁时合食，虽主辉人，则先公有田、有私庙，与墓此者，又非两公之专于宾也。又尝思古者大臣，死为明神，配食庙庭，于以左右先王阴骘下民者也。或三公者将终古，庙食止一州乎？亦从祀有时，此起本也。呜呼！二家子孙，其无忘司侯始之志焉。先公讳枢，字公茂，号雪斋。承旨讳磐，字文炳，号鹿庵。左揆讳衡，字仲平，号鲁斋。侯字毅夫。观所事不滥而宜，则守土吏民善于其职，从可知也。后是记一年，而三公同受赠谥：先公少师文献公，左揆司徒文正公，承旨少保文忠公。则記所谓从祀有时者，岂不亦亿则一中乎？大德辛丑嘉平月戊辰，朏谨识。

——摘自《牧庵集》卷七 （四部丛刊初编景印武英殿聚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