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到天数: 23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4]七品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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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年十月,山东平度县的大学招生工作已进入了最后阶段。
+ o" l/ l+ I5 g5 |. s* ? 一位姑娘急匆匆地朝招生办公室走来。她焦急地想知道医学院招生的结果,因为,这关系着她那深藏了十年的心愿啊!
* I% t5 X0 d* z7 D$ b$ k# E十年之志 十年前,当亚非还是县实验小学一个戴红领巾的娃娃时,有一件事,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o! D* U. `- ~; b& @ 那是一个槐花飘香的夏天。即将毕业的大哥哥大姐姐,将照顾东关村五保户姚奶奶的任务,郑重地交给了亚非所在的班。 ; z5 u) w- z3 `# @+ A8 f
一个傍晚,亚非她们来到了姚奶奶的那间小草屋。一进门,她们就看见老人正摸摸索索地在锅台上找什么东西。她大约摸了半天了,手黑黑的,也没摸到要找的东西。
# w' w: C9 O- q6 Y# {2 J “啊!她是瞎子?”
/ P1 b( |. \# A# _* c3 }9 | 亚非望着老人那双茫然的眼睛,轻声地惊叫道。
' R! e5 W: r, f; O 同学们赶忙扶老人坐下,又从地上拾起火柴,帮她烧火做饭。
& E) \1 g% q( M; W# X4 y 呼呼往外窜的炉火,把亚非的脸蛋儿映得又红又亮。她一边往里添柴火,一边沉思着:瞎子、六十多岁年纪、一个人生活……
3 s- n8 D# ^8 i 她闭上眼睛,想体验一下双目失明的滋味。
+ g$ `& e9 b8 ?0 j 天哪!眼前一片漆黑,就象永无尽头而且连星辉月光也不见的长夜一样。多么可怕呀!失去眼睛的人,就象整天生活在一个大葫芦里,还不闷死吗?我敢说,人除了生命外,第一个可宝贵的就是眼睛了。
' u) W2 ?2 F/ o$ e8 v. f5 H 孩子们深深同情这位孤寡老人。她们每天都来帮老人做事,给她唱歌,讲有趣的见闻…… : Z9 O5 i/ P& d, K) B/ I
少先队员给姚奶奶带来了欢乐,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一次,老人竟张开缺了牙的嘴,断断续续地唱起歌来: ! X5 D/ e' p9 K8 }( h) d
旧社会,好比是 / J3 L2 Z0 Z- \" V3 [
黑古隆冬的苦井万丈深, # I+ a; A/ {- ^) n6 h& S/ r1 }7 \' y* ~: e
井底下压着咱老百姓,
: o' f% r& L' p& v* y5 ^ 妇女在最底层…… & W3 M+ ~8 F- [/ K2 |* I
聪明的亚非听着、听着,心酸了。因为,她听姚奶奶说过,没等解放,她的眼睛就瞎了。这真是刚出“苦井”,又掉进了“黑井”。如果帮奶奶把眼睛治好,让她亲眼看看今天的家乡变化,该有多好啊! 7 u9 Q. M8 y6 o* g% p' f z
她把这个大胆的设想,悄悄地对伙伴们一说,她们都欢呼雀跃起来。
0 n8 s, |8 k5 `- K" X6 } 孩子们总是自信的。仿佛只要她们决定做什么,就一定能够马到成功。 9 X8 @" b0 H0 Y+ e
但当她们商量具体办法时,才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她们多么盼望能碰上个童话中的白胡子老爷爷,请他秘传一个绝招,回来在姚奶奶眼前一晃,姚奶奶马上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睛。可是,她们谁也碰不到那位白胡子爷爷。 ( H1 |1 g, @) f& t9 y
一天放学,亚非路过县医院门口,隐隐约约听见几个病人在说治眼睛的事。她忙挤进去插嘴问道: 3 i0 d5 x' l4 M. w; p
“眼睛瞎了,咋个扎古(山东土语:怎么医治)法呀?”
9 e5 c. ~5 v! A+ _8 U* R" b1 g5 e “用‘唧了猴’(即知了幼虫)的空壳冲水喝,就行啊!” 5 M) o* k/ p0 t) L
一位和善的大婶转过身来,热情地回答了她,并教给她制药方法。 & m) {8 i: _8 p% l" c
亚非兴冲冲地找到小伙伴们一说,大家立即行动起来了。
% F- E8 X/ c/ P 瞧吧,一个异乎寻常的情景,出现在村头上:一群女孩子象男孩子一样,有的仰着脸,举起长长的竹竿,去够那些挂在柳梢上的“唧了猴”壳;有的趴在地上,用小木棍抠那些豆粒般大小的洞孔,因为每个洞里都藏着一个“唧了猴”。
D7 h/ j9 ^% H' y 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小姑娘们已经战果累累了。
( i7 O. x* n) K; p3 Q; F 亚非一进家门,就嚷着要茶杯。妈妈以为女儿渴了,递给她一杯水,她却把水倒了,把怀子拿到蚊帐里反过来扣住几个“唧了猴”。因为她听说,只有这样,“唧了猴”才能脱壳。 # m' A7 E% K* g1 _3 p
爸爸妈妈见女儿半宿半夜地鼓捣“唧了猴”,苦笑着劝她说: 4 y0 a- P4 `4 Q t1 b9 l1 ^* H$ b9 e
“傻丫头,别白费劲了!要是这个法能治姚奶奶的眼睛,还用等你们这些小孩子去操心吗?” 9 V) Y3 B8 B0 T2 K) |4 `5 Z
“哼!大人净说泄气的话!”亚非愤愤不平地想着。
+ W. D) v" \+ ?& ?# l* W7 Y 第二天一早,她揭开茶杯—看,嘿,“唧了猴”果然蜕下了空壳来了,她小心地拿起来,神气十足地走了。
+ D4 e' u$ S# D3 ~, ]; q 姚奶奶家里,伙伴们在亚非的指挥下,紧张地忙碌着。有的烧火,有的烘烤“唧了猴”的空壳。然后,由亚非用折叠起来的白纸,将空壳碾成粉沫,再放进杯子里,用开水一冲,药就制成了。
3 C+ W* T4 y/ G( F& N }. G% X 亚非小心翼翼地把药端到老人面前,激动地说:
8 `. \7 [" c m0 I* A; ]; g “姚奶奶,这是‘明目水’,您喝吧!喝下去,眼睛就会看见的!” . W7 i6 D% L& m1 {
老人也听说过这个偏方,于是,高兴地接过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
0 A" Y8 u% N: _2 X l 几双亮晶晶的小眼睛,一齐注视着姚奶奶那深陷的眼窝。有的伸出小手,在姚奶奶眼前晃。但是,姚奶奶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 C" o' }& X! @/ @' m) T% }# c/ H
“大概是药量不够吧?”孩子们猜想着。 # U+ c" t! A j2 ^! O
于是,村头那排垂柳树下,时常出现这群小姑娘的身影。
5 `( C" v: j4 a% _! i 别的孩子看电影去了,她们没去。有人嘲笑她们说:
- z% T. |' D- H( S. G* a% G# I “真是傻子队!”- U' J# Q9 t0 H3 A' ?5 i
亚非她们听了没吭声,照旧一次又一次地给姚奶奶制药。因为,她们舍不得离开姚奶奶,不忍心让姚奶奶再孤单单一个人在“黑井”里生活。她们要帮姚奶奶治好眼睛。
# \7 G3 c8 s& t# L) ? 几个夏季过去了。姚奶奶仍然是什么也看不见。孩子们的心啊,象压上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
% g# z( n2 n- m# g* _+ U0 }' R 然而,这个难以实现的愿望,却象一颗饱满的种子,深深埋进了个亚非的心里。她决心要学习医学,为姚奶奶治好眼睛。 % r3 r7 ~5 t: ~% A8 C( I
“气蒙”之谜 亚非被山东昌潍医学院录取了! ; h' O0 i# z# p) U
她在接到入学通知书的那一刹,眼前立即浮现出那对深陷的眼窝。童年未能实现的愿望,此时犹如火触干柴,在她的心里腾地燃烧起来。 , N0 ^% ~3 f# K
课堂上,她是那么专心致志。似乎要把老师讲的每个字都嚼烂,全吃进肚子里一样。
! h8 r2 o4 {, M; w5 e/ y& ~. [ 繁华的城市,对于一个过去从未出过县境的农村姑娘来说,还是有诱惑力的。有时,亚非也想放松一下,但当她一想到姚奶奶,一想到童年的伙伴们,她就又抱起了书本。她把许多业余时间,都交给了图书馆。
. M, J: _/ H/ V 亚非开始从探索姚奶奶眼睛失明的原因入手,去寻求治疗的希望。她给母校继续照顾姚奶奶的学雷锋小组写信,请她们帮助了解老人眼睛失明的原因和近况。
; [" r( K) w( }: a 母校同学很快回信了。 5 e+ R1 ~0 T H' E
信中说,解放前,姚奶奶全家七口人。公公给地主看坟地,丈夫沿街卖唱。由于饥寒贫病,先后六口人都被夺去了生命。为此,姚奶奶悲伤过度,痛哭不止,眼睛慢慢地就看不见了。人们说这叫“气蒙”。
1 R7 n, i: V" z! n k6 l 什么是“气蒙”呢?根据来信提供的情况,亚非进一步查阅有关资料,并多次向老师请教,终于初步解开了“气蒙”之谜。 ; r5 M. _# S4 C- K$ R
原来,“气蒙”就是白内障。但书上说,患者必须有光感和色觉,才有治好的希望。
( |$ d6 z2 ~9 c$ o" U0 b$ L 这一线希望的发现,使亚非激动得一夜没有睡好。她迷迷糊糊地看见,姚奶奶喊着她的名字,喜笑颜开地朝她走来……
: A6 H# _& U) |7 W1 a" q% _ 早晨醒来,她又很快地冷静下来了。姚奶奶得的真是白内障吗?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再让老人空欢喜一场了。她想起童年时代的教训,这样告诫自己。 $ Y$ X; ~; s" j+ N
亚非决定先给姚奶奶确诊。
; u0 b+ M3 I& y. `* p6 n 第二天是个星期六,她向学校请了一天假,冒着雨,从一百多里外,赶回了县里。 0 _$ U6 \+ f1 a, t" Z! j: ~. {
在县医院里,亚非向医生详细讲述了姚奶奶的病史,以及自己多年来的观察和在大学里做的病因分析。 7 n/ |! m; h7 E% b; M1 @
医生惊奇地听着,不时地点头表示赞许。尤其是当他知道了,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姑娘,并非老人的亲属,而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时,医生被感动了。
$ x4 y; `0 Y: d 在暗室里,医生开始精心地为姚奶奶做检查。亚非屏住气息立在一旁。那紧张的心情,好象被检查的不是姚奶奶,而是她自己一样。
% D! L; q' g l# G1 r3 L$ o 医生在手电的光柱上,遮上一块红玻璃。问道:
2 x& R) W0 V' `+ x1 Y “大娘,看见什么了吗?” ' f$ T# T4 a0 b0 C" S r
“明晃晃的,发红。” / C) c1 A1 x' z7 P. E
“不对呀!”医生为了进一步证实,故意骗姚奶奶。
1 d+ [; i% Q) L5 D5 k) B. I “我感觉是有光!” 2 H) U3 d2 v! e! D7 I
姚奶奶被诊断为老年性白内障。看着检查结果与自己分析的相同,亚非的泪水不觉涌了出来。她一下子抱住老人的双臂,激动地连声喊道: ( `& H" ?7 c7 i- I
“真有希望了!真有希望了!” ' Z& E9 ?% N" A1 d; T- Z
她转身又紧握住医生的手,恳切地说: 4 \# e/ a3 ^+ a8 M
“姚奶奶受了一辈子苦,请您千万帮她治好眼睛,我永远忘不了您!” 2 N+ `- `7 V; k( b _: l9 _/ a2 a
“亚非,让我好好看看你!”
* F" z6 j% A) b3 }( V 经过一个多月的住院治疗,七十八岁的姚奶奶重见光明了!一双失明三十年的眼睛被治好了,这在当地是从未听说的事情。因此,这条新闻,轰动了整个县城。 " \0 x3 Z" B+ o; n5 R
姚奶奶出院那天,亚非母校的师生们,用自行车推着她逛了大半个平度诚。 & Z4 W9 I# i6 T! p# S5 }: i4 P
望着一排排高楼、一个个商店、一群群衣着整洁的孩子,姚奶奶流着泪念叨说:
9 E8 E/ F4 p% [, v9 ]! Z5 n “平度变了!平度的人也变了!”
+ N4 ]4 x! v. K/ ?# S 每到一处,都有善良的人们向她表示祝贺,喜得姚奶奶合不拢嘴。
, v7 \0 `8 |% d B' W 为了永远记住这难忘的一天,老人还特意走进照相馆,照下她有生以来的第一张照片。由于太高兴,眼睛眯成一条线,嘴巴也笑歪了。! S3 r8 l& U$ E4 l
家门口,左邻右舍的奶奶们在迎接她。一见面,全都惊喜地问:
6 B: y/ K# z8 a9 V1 ^2 F& ` “老嫂子,你真能看见了?”
8 e: ^5 u1 p- ^7 m! F9 z “老嫂子,你可真有福气啊!” ! _1 I! M; c4 j3 s
“明天,俺那二小子结婚,请您来喝喜酒啊”! @; s& e9 ^0 j- i6 n
一天晚上,姚奶奶正摇着扇子,在院子里乘凉,忽听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9 ^6 B7 r! ]9 w0 \; }' K( _% L “亚非!亚非!快进来!” : r) ~- m' t# X5 `' |' ]# X
门外走来的果然是亚非。她是回来度暑假的。十几年来,老人对亚非的熟悉,远远超过了一般人。只要她一走近这个屋子,老人马上就能从她的脚步声分辨出来。
+ c9 ^1 n. @) T4 I4 o “亚非,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 `# ~4 i' W7 a
老人把亚非紧紧地揽在怀里,仔细地端详着。 + N% k7 p1 o* e; O9 e* `
整整十二年了,亚非象亲孙女一样跑前跑后地照料她,而她今天这还是头一回看见亚非的模样。
0 u# m: s( c, ] 这是一张普通的圆脸蛋儿,一对温善的大眼睛。也许是过早操心的缘故吧,她的眼角已显露出细细的鱼尾皱纹。
L6 c S- ~1 x6 I/ R' b# T 是啊,为了照顾自己,小亚非牺牲了多少娱乐的时间啊!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亚非与自己非亲无故,却毫不厌烦地照顾了自己十几年…… 4 J& f/ I7 p. j+ z& d+ v
姚奶奶的双手在颤抖,刚刚复明的眼里噙着泪花,厚厚的嘴唇嚅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 o% M0 ?( n: Q- D
老人就这样久久地凝视着亚非。
& T% q) E+ F5 ]' x" c& X9 A 多有志气的孩子啊!从红领巾到大学生,从“明目水”到研究眼科医学,为了这双眼睛,亚非进行了怎样顽强的奋斗啊! ; O% g; s( ?2 h* }9 W5 l
现在,亚非已经走上了工作岗位。为人民解除痛苦的高尚理想,仍在激励她去攀登医学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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