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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崔述撰)《唐虞攷信錄》 卷之一 序例三則 堯、舜之《典》不可分 伏生所傳今文《尚書》,有《堯典》,無《舜典》。孔安國、杜林等所傳《古文尚書》,於《堯典》外别有《舜典》一篇而殘缺不全,不行於世。東晉以後,僞《古文尚書》出,有《大禹謨》以下二十五篇,仍無《舜典》。至齊代,有姚方興者,稱於大航頭得“曰若稽古帝舜”以下二十八字,乃割《堯典》“慎徽五典”以下置於其後,謂之《舜典》,其本漸傳於北。至唐,孔穎達遂黜孔、杜相傳古本而遵之作《正義》,至今相沿用之。余按:堯、舜之事果分二典,則《堯典》當盡於堯殂落後,豈有堯尚爲天子,舜但攝政,而遽以其事屬之《舜典》?崇臣而祧君,舜逼之邪?衆棄之邪?雖後世阿世之史官不至此。悖禮傷教,其謬一也。《堯典》首云“曰若稽古帝堯”,故其後文承之以“帝”稱堯而不復名。《舜典》首云“曰若稽古帝舜”,則其後文亦當以帝稱舜:乃上自帝舜,下自帝堯,帝者誰耶?稱名不正,其謬二也。“帝曰欽哉”與“慎徽五典”,前後文義相承也。乃畫《堯典》至“欽哉”止,則《堯典》文散漫無尾,而“慎徽五典”等語無所因,文理不通,其謬三也。《孟子》云:“《堯典》曰:‘二十有八載,放勳乃殂落,百姓如喪攷妣,三載,四海遏密八音。’”然則秦火以前原通爲《堯典》不分《舜典》矣。梁武帝云“伏生誤合五篇,皆文相承接,《舜典》首有‘曰若稽古’,伏生難雖昏耄,何容合之”,然則孔門所授果分《舜典》,傳經者必不通以爲《堯典》矣。故“堯”之稱止於篇首一見,而舜於堯崩之後尚稱舜,格於文祖曰“舜”,咨於四嶽曰“舜”,咨禹以下蒙上咨嶽之文乃稱爲“帝”,而及其陟仍曰“舜”,不若堯之殂落稱爲“帝”也。何者?此篇《堯典》也,故於舜必別白言之,義例甚明,後之學者自不察耳。曰:然則二帝何以合爲一《典》也?曰:天下之所以治,萬古之所以開,由於禹、稷、契、臯陶諸聖人,而諸聖人之用由於舜,舜之舉由於堯,故《虞書》記天下之治必歸功於堯,而記堯之功必放於舜命官熙績之後,然後堯得人之仁可見也。堯之遜位也,曰:汝能庸命巽朕位?舜之命官也,曰:有能奮庸熙帝之載?然則一篇之中所命皆堯之命,所爲皆堯之事,舜特終堯之事云爾,舜固不自有其功也。二帝之身雖巽,二帝之治則相首尾,史臣不得而分之也,故並舜之事而統名曰《堯典》,稱堯則足以兼舜,稱舜則不足以兼堯也。《史記》於兩人事相首尾者則爲合傳,夫《堯典》亦若是而已矣。曰:舜之事統於《堯典》,堯之典何以反屬之《虞書》也?曰,《虞書》者,兼《九共》、《汨作》、《臯陶謨》等篇而統命之者也,諸篇皆紀虞事,無涉於唐,不可通名爲《唐書》;而虞之成功實始於堯,《堯典》實兼虞事,故以《堯典》冠《虞書》也。余初爲《攷信錄》,放司馬氏《本紀》,分唐、虞爲二,既十餘年,始自覺其謬,乃因《尚書》之舊合爲一云。 本錄義例一——《堯典》爲主而補以《禹貢》、《皐陶謨》 《堯典》之體與《書》他篇不同。他篇但紀一事之始終,《堯典》則統二帝之始終而紀之,其文簡,其義宏,其首尾完密,其脈絡修實,雜他文於其中不可也。故今於三代之事,皆雜輯《詩》、《書》之文,辨其先後而次之;獨於唐、虞,但列《堯典》本文,而其事之散見於他篇及《逸書》者,則皆從傳例低一字書之,如綱挈目,如經持緯,不敢淆也。然《堯典》所記特其梗概;其經畫之制、告誡之言,則《皐陶謨》、《九共》等篇實備之。蓋《典》文至命官分苗,舜致治之大綱已具,其後皆諸臣所自爲事,故各隨其事之首尾載之,《典》不勝其載也。譬諸後世之史,《典》,本紀也;《汩作》、《九共》,志也;《禹貢》、《皐陶謨》,列傳也。其文本互相發明,而自秦、漢以來缺亡者多,存於今者僅二三篇,說《經》者又莫肯平心攷其先後次第,往往顛倒錯亂,重復混淆,致二帝之治法不彰。故今於“分苗”之後,《典》所不載,取《禹貢》、《皐陶謨》之文補之,而分爲篇者七,其前三篇皆堯事,其後三篇皆舜事。第一篇,堯之所以建始;第七篇,舜之所以成終。第二篇,堯之所以成天;第六篇,舜之所以平地。而第三、第五兩篇,則堯、舜之爲天下得人,所謂“堯以不得舜爲己憂,舜以不得禹、臯陶爲己憂”者也。惟第四篇當唐、虞之交會,乃政事之紀綱,而天地人皆兼有之,三才之道備矣,二帝之治全矣!譬諸器然,堯之事猶蓋也,舜之事猶底也,蓋與底相覆而相承,則信乎堯、舜之事不可分,而堯、舜之治法爲千古之祖也! 本錄義例二——傳記之文之著錄部次 唐、虞之事,較諸三代尤多難攷。戰國處士橫議之言,僞《書》、僞《傳》揣度附會之說(詳見《提要總目》篇中),其事之失實固不待言矣,即傳記之文亦有未可概論者。孔子之作《春秋》也,隱、桓、莊、閔之世多缺文,襄、昭、定、哀之世多備載,無他,遠近之勢然也。況自唐、虞下逮春秋千數百年,傳聞異詞乃事之常,以春秋之世而談唐、虞,猶以兩漢之世而說豐、鎬也,苟非聖人,安能保無一二言之誤采者。是故唐、虞之事惟《堯典》諸篇爲得其實,《雅》、《頌》所述次之,至《春秋傳》則得失參半矣,豈非以遠故哉!雖以《論語》、《孟子》之純粹,而其稱唐、虞事亦間有一二未安者,何者?以其爲後人所追記(如“堯命舜”之類),或門弟子所言(如“舜完廩”之類),而不皆孔、孟所自言而自書之者也(雖《孟子》所自言,亦有記者之誤,觀於“禹注淮、泗入江”可見)。故今於唐、虞之錄尤致慎焉,必其詳審無疑,乃敢次《經》一等書之;否則寧列之“備覽”,甚或竟置之“存疑”。至若事在不疑而時無的據,文非紀載而義足發明,則列之於“附錄”、“附論”。唯“備攷”、“存參”,事或春秋,言或秦、漢,但取其可參伍相證,雖有不醇,不區別矣。其餘揣度附會之言,雜家小說之語,則概不敢列;而於前人所已駁者采之,所未駁者辨之。或其失尚小,及其言不甚爲世所信者,時亦往往從簡。非敢過爲吹求,妄行去取,誠欲祛異說之粉紜,還本來之面目,使二帝經營之次第、設施之先後,瞭然如指諸掌。蓋凡二十餘年而稿始成,而尚未知其有合焉否也。好學深思之士當必有以正其不逮也。 堯建極 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勳,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於上下。《書·堯典》 《大戴記》稱堯德之膚闊 《大戴記》稱堯云:“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雲;富而不驕,贵而不豫(《史記》作“舒”);黃黼黻衣(《史記》作“黃收純衣”),丹(《史記》作“彤”)車白馬。”余按:《經》云“欽明文思安安”、“欽以法天”、“明”以治民、“文思”其條理之精密,“安安”其中道之從容,僅六言而聖人之德借矣。至《戴記》則膚闊語耳!“如天”、“如神”,可也,抑有本焉;“如日”、“如雲”,則形容之詞,非德之寶也。“不驕”、“不舒”,以言聖人,淺矣;車服之色,尤無當焉。學者試取《經》文熟讀而對勘之,若黑白冰炭之不相似矣。故今不載。 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同上 辨堯與稷、契爲嚳子之說 《大戴記·帝繫》篇云:“帝嚳上妃姜嫄氏產后稷,次妃簡狄氏産契,次妃陳隆(《史記》作‘鋒’,《世紀》作‘豐’)氏産帝堯;次妃陬訾氏産帝摯。”《史記》云:“帝嚳崩,摯代立,帝摯立不善,崩,弟放勳立,是爲帝堯。”《帝王世紀》云:“帝嚳在位七十年,年百五歲。摯在位九年,政微弱;而唐侯德盛,諸侯歸之,乃受帝禪,封摯於高辛。”後之學者皆信之不疑,余獨以爲不然。《書》云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時百糓”,帝曰“契: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散敷五教,在寬”,是稷、契皆至舜世然後授官,暨禹播奏庶艱食也。若稷果嚳元姬之子,則嚳之崩,稷少亦不下五十歲,又歴摯之九年,堯之百載,百有六十歲矣,契於此時亦當不下百數十歲,有是理乎?堯之兄弟有如此兩聖人,而終堯之身不知用,四嶽亦不之薦,迨舜然後舉之,可謂不自見其眉睫者矣,尚何“明”之“明”而“側陋”之“揚”哉?《傳》云高辛氏有才子八人,高陽氏有才子八人,此十六族者,世濟其美,不隕其名,以至於堯。是高辛氏之子孫,當堯之時已傳數世而分數族矣,堯安得爲高辛之子哉?《傳》云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關伯,季曰實沈,日尋干戈,以相徵討,後帝不臧,遷關伯於商丘,遷實沈於大夏。若堯親高辛之子,則關伯、實沈當爲堯之兄弟,《傳》文何得乃云爾乎?唐、虞以前,未有父子相繼爲天子者,黃帝之子不繼,顓頊之子不繼,摯非賢聖也,何以獨繼嚳而帝?《傳》云“少嗥摯之立也,鳳鳥適至”,則是摯本少皡氏之名,或者後世傳訛而誤以爲在嚳之後,因疑爲嚳之子,未可知也。由是言之,不但堯與稷、契非嚳之子,即摯之繼嚳亦未必然也。且即以《大戴記》之文論之,其《五帝德》篇云:“高辛聰以知遠,明以察微,執中而獲天下。”然則高辛亦賢聖之君也,乃其立後既不於稷之嫡,又不於堯之聖,獨取一庶而不善之摯立之,以致爲諸侯所廢,尚得爲“聰明執中”乎? 堯有天下之故 曰:然則堯何以有天下?曰:《經》固嘗言之,但後人不之察耳。《經》曰“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言堯能明其德以施於同姓,而同姓皆歸之,而堯始立家也。姓同,故以族別之,柳子所謂“智而明者,所伏必衆,故近者聚而爲群”是也。《經》曰“平章百姓,百姓昭明”,言堯能推其德以漸於異姓,而異姓之長亦各率其九族歸之,而堯始建國也。邦同,故以姓別之,柳子所謂“德又大者,聚群之長又就而聽命焉,於是有諸侯之列”是也。《經》曰“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言堯能推其德以大布於天下,而天下之君亦無不各率其百姓歸之,而堯始爲海內生民主也,柳子所謂“德又大者,諸侯之列,方伯連帥之類又就而聽命焉,然後天下會於一”是也。蓋古之天下,原無父子相傳之事,故孰爲有德則人皆歸之,雖有一二敗俗拒命之人待兵刑而後服,要之上古人情淳厚,慕義向風者爲多,故其得天下之次第大概如此,不必盡藉於先業也。若堯不藉父兄之業即不能有天下,則羲、農、黃帝又何所藉而能得天下也哉?且使堯之天下果傳之於父兄,則堯當世守之,丹朱雖不官,廢而他立可也,舜雖大聖,相堯之子以治天下,如伊尹之於太甲可也,堯安得而授之舜,舜安得而受之於堯哉?《孟子》曰:“子噲不得與人燕;乎之不得受燕於子噲。”非獨以子之之非其人也,即合其賢而能治燕,而世傳之業亦非子噲之所得專;父兄之天下,堯安得而專之哉?漢儒攷古不詳,誤信戰國無稽之說而列之於《記》,載之於《史》,遂致王莽假之以篡嬰,曹操假之以篡獻。不獨嬰與獻之實未嘗禪也,即令果禪,而其臣亦不可以受,何者?漢之天下非嬰、獻之所得專也。使莽、操之得自讬於禪讓者,乃漢儒攷古不詳之有以啓之也。故今於《大戴》、《史記》之文並不載而爲之辨。 堯授時 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歴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書·堯典》 羲、和非重、黎 《漢書·律歴志》云:“歷數之起上矣。”《傳》述顓頊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其後三苗亂德,二官咸廢,而閏餘乖次,孟陬殄滅,攝提失方。堯復育重、黎之後,使纂其業,故《書》曰:“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歴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余按《經》文,四時之紀,閏之疏密,朞之日數多寡,皆至堯而後定,非舊已有成法而中廢,至堯又修復之也。重、黎之司天地,本於《楚語》,然《楚語》云“重司天以屬神,黎司地以屬民”,所司者乃天神之祭祀,非天象之贏縮也。故曰“九黎亂德,民神雜糅”,曰“夫人作享,家爲巫吏”,皆謂宗祝祭祀事耳,與羲、和之司歴法者無涉也。歴象之官自在帝畿,三苗之亂自在蠻夷,相距數千餘里,三苗安能廢帝廷之二官而乖其閏餘乎?至《楚語》所稱“堯復育重、黎之後”者,乃本《呂刑》之文,非襲《堯典》之語。堯自命羲、和,自育重、黎,今因其皆爲堯所命,遂取而合之,然則堯在位百年,所命之官止有此二族乎?嗟夫,自劉歆、班固誤合《楚語》於《堯典》,後學祖而述之,遂謂黃帝以來歷數已有成法,然則《堯典》之累累而驗之,諄諄而命之,與夫史臣之瑣瑣而記之者,不皆贅乎!韋昭《《國語》解》及《尚書》僞孔《傳》、蔡《傳》並以重、黎爲羲、和,皆沿《漢志》而誤。今正之。 分命羲仲,宅嵎夷,曰陽谷。寅賓出日,平秩東作。日中,星烏,以殷仲春。厥民析,鳥獸孳尾。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訛,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鳥獸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餞納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虛,以殷仲秋;厥民夷,鳥獸毛毯。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鳥獸氄毛。同上 求歲率先定四時之中 此其命二仲、二叔,何也?蓋歴有三率:一晝夜爲“日率”,一盈虧爲“月率”,皆易知者,獨一寒暑爲“歲率”,其閭贏縮奇零最爲難齊,故歴法以成歲爲要。然歲之終始非有定界,不可以徒求,故分以爲四時,而命二仲、二叔分居四方以攷驗之。時之終始尤無定界,益不可以徒求,故但求定夫四時之中。中得,則前推之即爲始,後推之即爲終。此聖人建中之治,雖歴法亦不能外焉者也。日永、日短者攷之以晷漏,星烏、星虛者攷之以躔度,猶懼其未也,復驗之於人物出入變化之節,而後四時可定。四時定則日數可得,月閏不差而歲成矣。故其綱曰“敬授人時”,而孔子告顔淵亦曰“行夏之時”,所重在時,故不言日月歲也。 帝曰:咨,汝羲暨和。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允釐百工,庶績咸熙!同上 歴法始於堯 曰:此其記堯之命羲、和,何也?曰:記歴法所自始,四時所由定,而歲所由成也。蓋歷數自黃帝以來有之,故《傳》云:“少皡氏鳥名官,鳳鳥氏,歴正也。”然歴之爲法,必積久而後差數可見,創始者勢不能以周詳盡善也。故必行之數百年,至堯,而後朞之日數多寡可校,閏之疎密可推。堯猶懼其未符,又命官分驗於四方,漸損漸益,而後四時不爽,乃始定爲畫一之法,以垂後世。故《史記》其命書,以志歷所自始。《漢志》六歴雖有黃帝、顓頊之稱,然但其源出於二帝,後人叠加損益而推廣以成書,非黃帝、顓頊之所自爲也。曰:歴法,政事之一端耳,何爲詳記之如是也?曰:帝王之治莫先於授時。四時不爽,然後農桑可興,政令可布,人物之性可盡,天地陰陽之化可得而輔相燮理,書契史册之文可得而次第攷核,故《堯典》載堯之政特詳於此,而孔子答顔淵“爲邦”之問亦以“行夏時”爲第一義也。所謂“夏時”,即堯所定之歴。蓋殷、周皆別起一方,故用其國舊歴,而夏承虞,虞承唐,故歴皆不改,《漢志》所以有三代歴而無唐、虞歴也。故此章之文與《禹貢》相表裏。四時之授,所以成天;九州之別,所以平地。天時正,然後政典舉,故堯、舜之治始於授時;土功度,然後政化戍,故堯、舜之治終於敷土也。 夏世撰《典》得之傳聞 曰:然則堯在位七十載止有授時一事,別無功可紀乎?曰:亦非也。堯以聖人之德在天子之位,至於“光被四表”,“黎民於變”,其豐功仁政超前古而貽後世者,蓋不知凡幾矣。但唐、虞時人情淳樸,雖有簡策,尚未有史籍。二帝既崩,夔、龍之徒以爲堯、舜功德隆盛,實開萬世之天,生民以來未有倫比,不可不著之策以傳於後,故撰《堯典》一篇,於是始有史耳。而時已當夏世,舜在位之政及見者或多,若舜攝政時則見者希矣。至堯七十載前,則多得之傳聞,難可依據;而古人又慎重,不肯傳疑,故伹敍其功德之大概。惟此章乃命羲、和之策,蓋二氏所世守弗替者,故得以采而錄之耳。然堯開天救世之功實成於舜,故堯之事業尤以舉舜敷治爲最大。既已載堯求舜之切,用舜之奇,與舜攝政命官之事,則堯之功即此已見,政不必取七十載以前之政條舉而縷敍也。不善讀書者不能推求及此,遂若堯之生平碌碌無所表見,有賢而不能用,有奸而不能去,直待舜而後能用人行政,創制顯庸者,其失《尚書》之旨亦大矣,故今因記堯之授時而備論之。 【附錄】放勳曰: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德之。《孟子》 《孟子》引放勳語非命契詞 《集注》疑此文爲命契之詞,蓋以《孟子》載於“契教人倫”之後也。然按《堯典》,契爲司徒在舜即位以後,恐此文別有所謂,《孟子》以其意足相發故引之耳。堯能使民“於變時雍”,七十載以前豈無命官敷教之事?不必定屬之契也。又按:《典》、《謨》之文質直,無用韻者,惟歌乃有韻;獨《論語》、《孟子》所引堯之命皆有韻(躬、中、窮、終,一韻;來、直,翼、得,一韻),而其文亦較淺,與《典》、《謨》皆不類,恐後人所潤色,非當日之原文。然於理可取,故附錄於此。 【附錄】陶唐氏之火正關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紀時焉。《左傳·襄公九年》 此二事皆無從攷其先後。以皆命官之事,故並附錄於命羲和之後。 《左傳》閼伯、實沈 【備覽】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居於曠林,不相能也,日尋干戈,以相徵討。后帝不臧,遷閼伯於商丘主辰,遷實沈於大夏主參。《左傳·昭公元年》 此以上條證之,其爲堯事無疑。故杜氏云:“后,帝堯也。”然《傳》此篇頗近鋪張,不能保無失實。故與下條並列之於備覽。 《左傳》述台駘 【備覽】臺駘能業其官,且汾、洮,障大澤,以處大原。帝用嘉之,封諸汾川。沈、姒、蓐、黃,實守其祀。《左傳·昭公元年》 此“帝”,杜氏以爲顓頊。余按:《經》、《傳》徒稱帝者多謂堯、舜,況上文之帝方謂堯,此文之帝又謂顓頊,殊爲不類,恐亦堯時事耳。故隨上文而次於此。 堯求舜 帝曰:疇咨若時登庸?放齊曰:胤子朱啓明。帝曰:吁,囂訟,可乎!《書·堯典》 “胤子”之義 僞孔《傳》云:“胤,國;子,爵。”按《史記》以“胤子”爲嗣子,“朱”爲丹朱,蔡《傳》從之,於義爲長。僞《傳》非是。 帝曰:疇吞若予采?驩兜曰:都,共工方鴆僝功!帝曰:吁,靜言庸違,象恭滔天!同上 “滔天”字誤 “滔天”,蔡《傳》云:“與下文相似,疑有舛誤。”或云衍文也。說近是。 【附錄】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爰始淫爲劓、刵、椓、黥,越茲麗刑,並制,罔差有辭。民興胥漸,泯泯棼棼,罔中於信,以覆詛盟。虐威庶戮,方告無辜於上。上帝監民,罔有馨香德,刑發聞惟腥。’(書·呂刑) 《呂刑》記苗民 按:舜攝政後,四罪而天下咸服。“靜言”兩章記共、驩、鯀之事,獨三苗以在外而不與。故今取《呂刑》之文附錄於此,以補其缺。 帝曰:咨,四嶽,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僉曰:於,鯀哉!帝曰:吁,咈哉!方命圮族。嶽曰:異哉!試可,乃已。帝曰:往欽哉!九載,績用弗成。《書·堯典》 流四凶本堯心 此其記放齊、驩兜及鯀之用,何也?曰:所以爲舉舜張本,亦所以爲流四凶之張本也。朱既不足以付大事,而共工、驩兜相與比周,鯀功又不克成,是以堯之心迫欲得一人以代己而敷治也。共工、驩兜皆爲堯所斥絕,即鯀之用亦非堯意,是以舜攝政後流之放之於遠方也。曰:然則堯何以不流放之而必待夫舜也?曰:當堯之時,或其才有可取,罪尚未著,猶欲冀其成功,望其悔過;及舜攝政後而情狀日以顯著,功既難冀其成,過亦無望其悔,然後流之放之。但《典》文簡質,未及詳載其由耳,非堯不能去,必待舜而後始去之也。蓋堯之心但欲庶績咸熙,黎民得所,原不私此數人,故舜流之放之而無所嫌。故《虞書》於舜未攝政之先記此數章,以見四凶之流放本皆堯之心,舜特體堯之心,終堯之事,以成堯之美,而初未嘗反堯之政也。由是言之,知堯之心者莫如舜,而能知堯、舜之心者莫如作《堯典》之人,然則此篇亦非聖人不能爲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