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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今天是父亲节,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也是最近这几年才知道有这么个节日,据说是美国鬼子发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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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咱们号称礼仪之邦的中国没有发明父亲节、母亲节,而是让不太讲传统的美国人捷足先登了?可能是这样的,古代中国人讲究“父母在不远游”,守在父母身边,每天早起请安,一日三餐都为父母操心,每时每刻都在考虑怎样孝敬老人。而忙忙碌碌的西方人在度过了一个灯红酒绿的周末之夜,刚刚从酒精的麻醉之中醒来,突然想起了父母,就赶快忙活着给父母打个电话,送件礼物。要不父亲节、母亲节怎么都是星期天呢?他们也就是一年一次而已。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臆断,没有什么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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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说明不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皆有向善之心,都知道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懂得感恩。要是这样一解释,就正能量了许多。 今天中午,我的儿子儿媳(也就是您的孙子、孙媳)准备了一桌酒席,说是为我庆祝节日。别说,还真有点小感动。在享受孩子们给我带来感动的同时,我自然也想到了远在天堂的您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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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算来,到今年的农历六月廿四,您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三十一年了。妈妈在世时总念叨说:“你爸爸的耳垂小,是天生的穷命头,不能享几天福。” 想想也对。您七岁没有了娘,只知道出生于1934年冬天,具体日期谁也说不清楚。您曾经给我说过,有一年的腊月廿三,爷爷可能当天卖菜的生意不错,就破天荒地给您和大伯每人买了一根芝麻糖,爷爷对您说:“今天吃根芝麻糖,又祭灶王爷,又给你过生日。”从此以后,每年的祭灶日也是您的生日。 民国三十一年(1942),家乡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旱蝗灾害,庄稼颗粒无收,身体瘦弱的奶奶被活活饿死,爷爷给七岁的您和九岁的大伯留下了二升半玉米,只身跟着乡亲们去南宿州逃荒了。有人问他:“你只顾自己活命了,把俩孩儿丢家,不怕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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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说:“饿死了,我知道他们死在家了。要是跟着我,说不定哪天饿急了就把他们买了。死活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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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走了,大伯又怕狗,七岁的您就挨门挨户去乞讨,自己吃一口,给大伯留一口。直到现在,大伯还一直念您的好,每谈起往事,都会老泪纵横地对我说:“要不是你爸爸,我早就饿死了。” - E, M! j- x4 h- u1 A/ g' c: i4 g
几个月后,爷爷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家,看见你们活蹦乱跳的,两升半玉米颗粒未动,父子三人抱头痛哭。 " M4 c& x$ t7 a5 Q/ V$ Z
家乡解放后,家里分到了房子和土地,您也走进了学校,先后读完了初小、高小,又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县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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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国家颁布了《兵役法》,首次公开征收义务兵。当时您在学校每月生活费六块,国家补助两块,家里出四块。您知道爷爷和大伯作难,挣四块钱也不容易,就毅然放弃了学业,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到海军旅(顺)大(连)基地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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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您不愿卷入因文革造成的部队派系斗争,放弃了营职军官待遇,回乡务农。当时,妈妈在辉县占城公社任妇联会主任,领导为了照顾咱,让您在供销社当了一名售货员。1971年,在部队的干预下,辉县县委根据您在部队担任过雷达站站长,对口安排到县广播站工作。您刚上班,组织部部长找您谈话,说吴村煤矿在建矿阶段,缺少干部。您二话不说,在没有和妈妈商量的情况下,扛起背包就去了远离县城,条件艰苦的煤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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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明白您当时为什么没有征求一下妈妈的意见?后来妈妈抱怨您,您却说,共产党员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在那个政治挂帅的年代,您用这句话就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妈妈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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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1981年组织上为你们几个部队转业干部落实政策,人家要么选择了回城,要么选择了条件好一点的乡镇,而您却心甘情愿地留在了煤矿。我不知道是什么动力让您作出了如此的决定。难道您忘了,您在煤矿,妈妈在占城公社,而我和弟弟只能寄养在姥姥家。一家人分居三地,您就不想有一个团圆的家? 3 q1 j0 x( Q8 F4 ^+ ~& ^
十五年的部队生涯,加上煤矿条件的艰苦,多年的生活不规律,您患上了非常严重的胃病。为了照顾您不愿意离开煤矿,妈妈只好放弃了三十年的行政工作,于1983年底到吴村煤矿担任工会主席。这时候,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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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老天无眼,好景不长。就在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您却被诊断为肺癌晚期,于1986年7月30日(农历六月廿四)舍下这刚刚建立起来的家,抛下七十多岁的姥姥、十九岁的我和十六岁的弟弟,与世长辞,享年53岁。爸爸,我就想问您一句,您真的舍得离开我们吗? 1 H$ o: H. [- [ q8 W0 U
在整理您的遗物的时候,我看到了您的日记,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 t' c3 u( z j1 L3 O) h4 B& Z
“谁能想到,我这样一个从小没有娘,靠要饭的孩子,能成长为一名营职军官,能走上领导岗位。多亏共产党的领导,是党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 g* Y6 j, a3 ~( O4 N; ~; q
我知道,这是您的内心独白,是您对人生的真实感悟,绝不是作秀做官样文章。也就是通过这段话,我逐渐走进了您的精神世界,逐渐理解了您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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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煤矿人的眼中,您是个吝啬的人,矿里曾流传过关于您抠门的许多段子。当然,其中有真的,也有杜撰的。您是行政十八级,您的工资在煤矿几乎是最高的,但您却没有花过一分冤枉钱。您吃饭,一顿吃不完,下顿热了再吃;您穿衣服,除了旧军装就是工作服,有的还补了许多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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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吗,有一年放假,我和弟弟去煤矿玩,晚饭时您买了二分钱咸菜,在众目睽睽之下说:“dun吧,吃完了还有!” % G2 F1 }" t6 @0 ?* `0 S3 b* l
还有一次,我去您屋里,看到一碗剩菜,就随手倒掉了。没想到您回来后大发雷霆,差点动手。 z( i8 U6 y1 S
但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为了支援县里筹建化肥厂,您拿出三千元现金;八十年代购买国库券,您一次买了一千元。这就是你们那一代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理解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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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不多说了。感谢洋鬼子创造了这样一个节日,让我能静下心来跟您说说话。爸爸,祝愿您在天堂里节日快乐!有妈妈的悉心照顾、陪伴,您一定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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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刘和刚的那首《父亲》了,送给您。我认为这首歌就是为您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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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吃了十分,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吃了十分,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我的老父亲!” 儿 勇草于2017年父亲节 |